由于香港和內地對處方藥的相關規定有差異,一些倒藥者開始做起了“香港代購”,把在香港無需處方但內地需要處方才能買到的藥偷偷帶入境內,再進行銷售,交易地點主要在網絡。通過這樣的方式,即便北京的藥房不能隨便出售含可待因成分的止咳藥水,一些人也能夠買到香港藥房出售的此類藥品。
京港兩地對可待因止咳藥水監管對比
北京:
1.2005年,國務院公布《麻醉藥品和精神藥品管理條例》,含可待因等麻醉藥品成分的藥物,只能憑借具有開具“麻醉藥品和第一類精神藥品處方”資格的醫生開出的處方,在指定經營的藥店購買。
2.2007年,國家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公布《藥品流通監督管理辦法》,規定藥品零售企業應按國家藥監局藥品分類管理規定的要求,憑處方銷售處方藥。
3.《藥品流通監督管理辦法》還規定,經營處方藥和甲類非處方藥的藥品零售企業,執業藥師或者其他依法經資格認定的藥學技術人員不在崗時,應當掛牌告知,并停止銷售處方藥和甲類非處方藥。違反規定的,藥監部門將責令其限期改正。
香港:
1.香港衛生署藥物辦公室按藥物主治疾病的嚴重程度及其所引致的副作用,規定止咳類含可待因等成分的藥物只可在注冊藥劑師在場及在其監督下于藥房購買,但并不需要醫生處方。
2.含有0.1%或以下可待因的止咳水需要藥劑師在場監督下于藥房出售,含有0.1%或以上但少于0.2%可待因的止咳水,還需要額外在毒藥冊上填上銷售記錄。
3.含有可待因的藥物:藥物的包裝附頁或標簽必須加上相關安全訊息的適當文字。
成癮者互稱“咳友”網上交流經驗
“咳友”是長期服用止咳處方藥的上癮者對彼此的稱呼。
曾經,他們“發明”的將止咳藥兌入可樂中喝出“快感”的方式,被媒體曝光后引起社會熱議。如今,在百度貼吧、QQ群等網絡社區中,“咳友”們仍然沒有停止活動,除了交流經驗以外,進行交易是這類社區的主要內容。
在社區內,賣藥和求藥的廣告有很多,有人還總結出了一個能隨便買到處方止咳藥的藥店名單。隨著國家對處方藥的銷售監管越來越嚴,這樣的實體途徑越來越少,一些剛到某個不熟悉的城市的人感嘆說:“太難找了。”
正規渠道越來越難“走”的同時,網上的銷售越來越多。先讓付定金的多半是騙子、只留了一串號碼和寥寥數語的賣家可能是警察“釣魚”……這些多次交易中“摸出”的經驗,也成了社區帖子中的一部分內容。
對于經常服用的多種含可待因等成分的止咳藥,他們有自己的代稱:“大立”是指大瓶的立健亭止咳藥水、“袋奧”指袋裝的奧亭止咳露、“聯邦”和“邦”則指聯邦止咳露。有時候,“咳友”們并不挑剔,能買到哪個就先用哪個,因此也會統稱這些藥為“止咳水”。
一位自稱“新手”的人說,自己剛上道,每天只喝3~5瓶止咳水,“大家都喝多少?”他的帖子下面,馬上有人留下聯系方式,表示從自己這兒可以長期買到藥。
“你們這財路跟害人性命有什么區別?你們不怕報應嗎?”有誤入這類社區的網友,在買賣交易的帖子中這樣留言,隨后被一個人夾帶著臟字回復說:你怎么知道我們不是因為真咳嗽才買,說話注意點。這類譴責不時會出現在社區中,但并未影響繼續叫賣。
網店暗做香港代購偷賣珮夫人止咳露
在叫賣止咳處方藥的“市場”上,香港代購成了倒賣處方藥的一大渠道。
珮夫人止咳露經常被“咳友”提及,被簡稱為“珮夫人”,他們形容其為“上癮的”。淘寶網等網站的一些自稱為香港代購的店家,是銷售該類藥品的主力。
在淘寶網上,明碼標價銷售“珮夫人”的并不多,一般都是私下詢問一些自稱香港代購的店主,店主拋出另一個商品的鏈接,拍下該商品后店主再更改為“珮夫人”的價格。這種銷售比較隱蔽,有時給出的鏈接根本沒有任何商品的照片,在圖片位置掛著的只是一個寫有“香港代購”四個字的招牌。膽大點的店主,會在商品詳情的一大段文字中,用一行較小的字提及“珮夫人止咳露”。
北青報記者通過網頁快照找到了一家曾經掛出“珮夫人止咳露”藥水照片的店家,淘寶網顯示,這個商品目前已經沒有了。
“有的,我給你個鏈接。”被問及此,該店賣家表示,“珮夫人止咳露”只不過是換了種賣法。隨后,他給了北青報記者另一個店鋪的鏈接,讓購買一個名叫“香港代購,如假包退,全國包郵”的不知名商品,標價是25元,“你拍下后,我再改價格。”他的“珮夫人止咳露”報價是52元,如果買得多,可以賣50元一瓶。
北青報記者發現,這類“香港代購”標出的珮夫人止咳露價格一般均為50~60元。北青報記者對該香港代購賣家提出第一次買1瓶,下一單買20瓶,日后會一次買上百瓶,賣家均稱“沒問題”,并表示買得多還可以再便宜,“我們到時候再說。”
付款后,該賣家發出的“珮夫人止咳露”如約通過快遞送到了一家便利店,這是淘寶網設立的天貓服務站,即快遞可以寄存在指定的一些便利店中等待買家領取。憑借訂單號,北青報記者將該處方藥領回了家。
這瓶“珮夫人”的包裝上,所有字體均是繁體字。其產品說明書上寫著,該藥的特效配方包括磷酸可待因和麻黃素,前者可以直接抑制延髓的咳嗽中樞,后者對中樞的興奮作用較強,對呼吸中樞亦有刺激作用。注意事項一欄中寫著:“服用過量有危險。”
兩地規定不同倒藥者盯上香港藥房
香港代購賣家說,他的藥都是從香港藥店買的,并在他過海關時將藥帶入廣東境內,再從廣東發貨給內地的買家。兩地對止咳水規定的不同,讓他們找到了“商機”。
按照我國在內地實施的《麻醉藥品和精神藥品管理條例》,含可待因等麻醉藥品成分的藥物,只能憑借具有開具“麻醉藥品和第一類精神藥品處方”資格的醫生開出的處方,在指定經營的藥店購買。北青報記者看到,經常有人在網絡社區上感嘆,內地很難買到“珮夫人”,但在香港就有。
在香港,買到“珮夫人”這類含有可待因的止咳藥比在內地容易。在香港衛生署藥物辦公室登記的“珮夫人止咳露”特效配方藥的藥物信息的備注中對香港藥物分類做出了說明。藥物按主治疾病的嚴重程度及其所引致的副作用主要分為三類,第一類藥物只可在藥房按照醫生處方才可購買;第二類藥物只可在注冊藥劑師在場及在其監督下于藥房購買,但并不需要醫生處方;第三類中的非毒藥則可以在藥房以及其他沒有牌照的處所購買。
對于止咳水,香港衛生署藥物辦公室將其劃為第二類藥物,且根據含量不同有明確規定。含有0.1%或以下可待因的止咳水需要藥劑師在場監督下于藥房出售,含有0.1%或以上但少于0.2%可待因的止咳水,還需要額外在毒藥冊上填上銷售記錄。
按以上規定,可待因含量為0.09%的珮夫人止咳露,無需購買時留下銷售記錄,但需要藥劑師在場監督。
香港藥房管制藥普通人訂貨也能買
北青報記者以顧客的身份電話咨詢了香港一家正規注冊在案藥房的工作人員黎先生。他對北青報記者說,“珮夫人”系列的止咳水主要有兩種,一種是“F2”配方,小孩子也可以喝;另一種則是“特效”配方,里面含有可待因和麻黃素,是在香港被管制的藥品。
他介紹,按香港規定,當有顧客買這類管制藥品時,藥房內必須有藥劑師監督和問詢,雖然不需要患者本人出面購買,但如果購買量超出兩三瓶,藥劑師會要求其出示相關資料,以證明其用途。
北青報記者電話詢問了多家香港藥房,其中三家表示有屬于管制藥的“珮夫人”,每瓶售價分別為36港幣、40港幣和45港幣。記者表示想買幾百瓶,其中兩家藥房表示可以,但是庫存沒有這么多,需要提前訂貨。
在這三家藥房中,其中一家表示,來拿貨時需要有藥劑師在場,最好只拿6瓶,“不然你過不了海關。”
另一家表示,今天庫存有三百瓶左右,但如果第二天來取不一定有這么多貨,“你不是要拿回去賣吧?算了,我也不管你。”此后,該店家表示,如果第二天來拿貨不需要有藥劑師在場,看到時候的庫存,想買多少買多少,“你怎樣帶回去我就不管了。”
第三家則明確表示,不需要藥劑師在場也可以拿貨。
記者觀察
內地批發商:貨到付全款
在網絡上的止咳處方藥“市場”中,除了“香港代購”以外,一些內地生產的止咳處方藥也可以私下買到。由于渠道不正規,買賣雙方都擔心安全問題。藥源難找,藥價也就由賣家來定。同樣一瓶止咳水,定價可以相差十幾元甚至幾十元錢。
北青報記者聯系了一位“袋奧”的自稱專做內地藥品批發的賣家,他表示,自己這兒的袋裝“奧亭”貨量不用擔心,最重要的是如何付款。
他介紹,他的很多客戶在第一次買時,會買少量的藥,先付款后他再發貨。成為老客戶、雙方建立了信任后,交易量越來越大,這時會先支付一半的定金,貨到后再支付全額費用,“不知道這樣你放心不,主要是現在騙子實在太多。”
他說,自己有很多老客戶,因此已經熟悉了怎樣發貨最安全。量少就發快遞,量多則“走物流”。北青報記者說,第一次先試用,只買5袋“奧亭”,他猶豫了一陣子,表示“從來沒有賣過這么少的”,但還是同意了,并報了藥加運費一共40元的價格。
付款發貨后,快遞如約把貨送到了記者手上。在快遞信封內,是一個用膠帶纏得緊緊的硬紙板包著的長條形物體,無法從外面摸出里面是什么東西。將紙板剪開后,露出了一個小信封,再里面才是寫著“奧亭”的五包“復方磷酸可待因口服溶液”。
收到貨后,賣家還在不斷跟北青報記者聯系,詢問是否需要更多的貨。一般這么幾袋藥不夠“咳友”撐一天的。
名詞解釋
可待因
據維基百科,可待因(Codeine)是一種鴉片類藥物(opioid),有止痛、止咳和止瀉的藥效,它的硫酸鹽或磷酸鹽常用于藥品中。
可待因是聯合國于1961年的《麻醉品單一公約》下的列表II的成癮性較低的麻醉藥物,在世界各地受到嚴格管制。但有很多國家或地區容許民眾不需醫生處方而購買若干含可待因的藥品,例如咳嗽藥水,但那些藥品的可待因含量較低,而每次售賣的數量通常有限制,甚至賣方需要登記購買者的個人資料。但由于這些藥品很容易從中提煉出高濃度的可待因,成為加工成毒品的原料之一,故仍有不少國家明令禁此民眾攜帶此類藥品入境。
由于含可待因的藥品比較容易得到,它們常被濫用,通常服食過量以感受興奮反應,但濫用對身體的害處甚多,包括上癮、上文所列的副作用等,服用過量可令人產生幻覺,令吸食者神志不清,甚至死亡。
通過快遞寄給買家
如何過關成為代購人的“秘密”
在香港買到的“珮夫人”能否帶入境內銷售?根據我國《藥品進口管理辦法》,藥品只能從指定口岸進口,且需要履行嚴格的進口備案、化驗等多道手續。普通人想要隨便帶入境內是不允許的。
“是啊。”當問及一位“香港代購”這些藥海關是否會查,他給出了肯定的答復。就算香港可以無需處方買到在內地被劃為處方藥的藥物,海關也是禁止帶入境內的。因此,“香港代購”們認為這也是做這一行的風險之一。當問及他是如何過海關的,他并不做回答,只是催促記者趕快付款。
“未經許可不準網站銷售藥品,批準的藥店也是有限制的,處方藥更不允許在網上銷售。”市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局長張志寬曾在4月對媒體表示,本市將在年底前啟用網監系統,從而自動發現銷售藥品的網站,同時對銷售的品種是否合規也進行搜索,“一旦發現違法行為,將依法進行處罰。”


